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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傅思柔崭露头角的那个服装设计大赛还没开始。
我和傅思柔都是服装设计专业,同届不同班。
我的梦想原本是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创立自己的品牌,可在叶桓的劝说下成了专职的家庭主妇。
而放弃梦想就是从那场比赛开始的。
叶桓手里拿着我的报名表说:「白月光,这场比赛对小柔很重要,你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别参加了。」
他说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
前世他的骨灰被埋进土里时,我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我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我说:「这场比赛我要参加,也许错过就再没有机会了。」
我的拒绝让叶桓有些讶异。
我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这是我第一次没顺他的意。
叶桓声音冷了下来,他沉声说:「叶氏是大赛赞助方之一,你是我的太太,如果拿了名次会有暗箱操作的嫌疑,影响公司的声誉。」
曾经,我还会傻傻地相信他这些鬼话。
但现在,我却明白了他只是怕我挡傅思柔的路。
这场比赛之后,傅思柔会崭露头角,获得叶氏牵头的多家企业基金会的赞助出国深造,一步步成为国际知名设计师。
而我,会收养她的孩子,被琐碎的家事缠得分身乏术,叶思生病后更是一心扑到孩子身上,再也没有机会实现梦想。
为了改良一个版型,我可以在版房连轴转四十八小时。
为了设计稿里一个小小的蜡染元素,我一股脑地钻进山区跟非遗传承人学习,浑身被蚊虫叮得没一块好肉也不在意。
叶桓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有多热爱设计。
可就算是这样,他仍然要求我为傅思柔让路。
他总说把傅思柔当作妹妹,不忍心她为傅家破产吃苦,所以能帮就帮一把。
可谁的梦想实现不是一波三折吃尽苦头?
我思索着叶桓的话,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
他长舒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叶太太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参赛,那就......离婚吧。」
这个困住叶桓的婚姻又何尝没有困住我。
话说出口自己的心先空了一半。
叶桓的表情僵住。
他半天才回过神,说:「白月光,婚姻不是儿戏,就算为了避嫌,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离婚说出来。」
我说:「其实也不是随随便便,我想了很久了。」
断过的绳子,无论怎么接都有结。
自从知道了他对傅思柔的爱意,这段婚姻在我心里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叶桓把报名表放在桌子上,留下一句:「参赛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离婚的话别挂在嘴边,爸听见了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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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意傅思柔的心情,在意老爷子的心情,唯独没考虑过我的心情。
这样也挺好,省得我心软回头。
在报名日期截止前一天,我把报名表和设计稿交了上去,成功通过了初选。
接下来几天我都没见到叶桓。
他让秘书转告我说要出个短差。
叶桓从前出差,都会提前一周通知我,不会不告而别,这次有些不同。
但我还要忙着准备参赛的面料,没多追问。
我让司机送我到面料市场,可没想到刚下车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傅思柔娇怯怯地问:「阿桓,你这样陪着我,白月光姐会不高兴的吧?」
叶桓温润的声音响起:「我陪着你是应该的,不要多想,你安心比赛就行,一切有我。」
「白月光姐那么厉害,有她在设计大赛的冠军毫无悬念,这次我要让你失望了阿桓。」
傅思柔的声音柔柔的,听着让人心疼。
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好奇地走过转角,就见叶桓拥着傅思柔,絮絮地低语:「放心,冠军只会是你,这个冠军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对你的意义不同,我知道的。」
我的脚步顿住,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了。
怪不得叶桓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好的都给傅思柔,原来,在他看来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
冠军是这样,儿子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
我退了回去,他们相拥的背影有些刺眼。
叶桓对我只有晚上睡觉前例行公事的拥抱。
他从来不会在白天或者人前跟我亲近。
我以为是那方面不行让他有些敏感和自卑,所以从来不敢奢求太多。
可在傅思柔面前,他主动得像换了一个人。
我压下眼底的酸涩,回想起他们刚才的对话。
为什么叶桓那么笃定傅思柔会是冠军?
里面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吗?
我重新回到车上,让司机送我去公司。
王秘书看到我忙迎了上来说:「叶太太怎么来了,叶总出差还没回。」
她满脸心虚,我却并不打算戳破。
我点点头笑着说:「嗯我知道,我来是为了找陆总,不找叶桓。」
王秘书瞬间轻松了几分,引着我去了陆野的办公室。
陆野双腿叠在办公桌上,正无聊地翻着时尚杂志。
叶桓说过,公司重金挖来的设计总监陆野嗅觉敏锐,很能把握市场方向,就是为人有些冷傲。
今天一看确实如此。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陆野抬眼看过来。
刚刚王秘书已经说了我的身份,但他明显不怎么在意,看了我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我走了进去,自顾自地坐到他对面说:「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问陆总。」
陆野懒懒地开口:「什么事?」
我说:「叶氏赞助的服装设计大赛,陆总是评委之一吧?」
陆野挑眉:「是,但跟叶太太有什么关系?」
我问:「叶桓是不是让你给傅思柔开绿灯保她得冠军?」
闻言,陆野放下了手里的杂志,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我的心里寒凉一片。
来问陆野前,我心里还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人都是要脸皮的。
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为了傅思柔能做出这种事来。
明明之前他还在用维护比赛公平的理由劝我放弃参赛。
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我想拜托陆总不要开这个口子,保证公平竞争。」
陆野的眼中闪过诧异,说道:「我服务的是叶氏,雇我来的是叶总,为什么要听叶太太的意思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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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脸,和曾经那张发黄的照片上的少年面庞无限重合。
问道:「你还记得十五年前资助过你的J先生吗?」
陆野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坐正身体说道:「你怎么知道J先生?」
我说:「那是我爸爸。」
十五年前回乡扫墓,中学校长来接待,说很多孩子读完高中就会辍学,因为心疼他们,回来之后就以J先生的名义捐了款。
我看过被资助学生的名单和照片,里面有陆野。
原本我不打算说这件事,可不说很难说服他。
陆野思考了片刻,终于点了头。
临走前,陆野送我到门口,问道:「姜先生现在住在哪里?我想去拜访一下。」
我喉头有些发哽,说:「不用了,爸爸去年车祸去世了。」
陆野愣住,默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也许这就是......好人不长命,节哀。」
拿恩情让他妥协确实为难他了,相当于吃着叶桓的饭砸了叶桓的锅,但我又不甘心被不光彩的手段打败。
前世就算我知道了叶桓爱的是别人,但始终没怀疑过他的人品。
可经过这件事,忽然发现叶桓似乎不是我以为的那样磊落。
不过叶桓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无所谓了,这是傅思柔该考虑的事。
比赛当天,叶桓终于回来了。
主办方客气地给他安排在嘉宾席。
答辩环节,傅思柔讲的时候叶桓听得聚精会神。
轮到我上台时他却不住地往台下傅思柔的方向张望。
我定了定心神投入到答辩中,从设计灵感讲到成衣制作,每个环节都展示得很详尽。
当模特穿着我的系列设计《花烬》走出来的时候,现场响起了倒抽气的声音,而后便是久久不息的掌声。
观众议论道:「白月光不愧是连续两届的青服大赛冠军,这就是实力啊。」
「从衣服的版型到设计理念,都碾压上个选手,结果没有悬念了。」
叶桓的脸色不太好看。
陆野突然发问:「你的灵感来源是烟花,为什么作品叫花烬?」
我看了眼台下正在用眼神安抚傅思柔的叶桓。
淡淡地开口:「因为遇见爱情,心便如烟花盛放,等爱情消失,就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烬。」
叶桓怔住,缓缓转眸看向我。
曾经在婚礼上,我告诉他:「你是我人生中最绚烂盛大的烟花,永不落幕。」
叶桓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时,傅思柔的助理快步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叶桓看看我,又看看傅思柔空了的座位,还是起身追了出去。
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我是冠军。
陆野为我颁奖,说:「恭喜你,姜大设计师。」
他的眼里满是惊喜和赞赏,不像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淡。
我接过他手里的水晶奖杯。
现场礼花齐放,彩带纷纷扬扬落在我的头上。
我知道,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8
颁奖礼结束陆野执意要送我回家。
谁知到家门口时,撞见了叶桓和傅思柔。
傅思柔怀里抱着小思,站在叶桓身边。
叶桓指挥着陈叔把傅思柔的行李往家里搬。
上辈子傅思柔赢了比赛,叶桓成全她出国又替她养儿子,这辈子她输了比赛,叶桓把她们母子接回了叶家。
我的丈夫果然深情,可惜这深情不是对我。
陆野询问地看向我,我露出一抹苦笑。
他一下就明白了,眼睛亮晶晶的,像饿狼虎视眈眈看着自己捕获的猎物,他对我说:「你这么有天赋的设计师当家庭主妇浪费了,不如来投奔我吧。」
我有些愕然。
这不像是陆野会说的话。
我说:「今天谢谢你,我的事不用陆总费心了。」
陆野挑眉,没再多言语。
我走进院子,路过他们俩的时候,傅思柔赔着笑说:「白月光姐,我们家房子被执行了,没地方去,所以阿桓才收留我和阳阳的,你不要生气。」
阳阳是叶思的小名。
我笑了笑说道:「我没生气,这是叶桓的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反正我回来也不会待很久,离婚协议书已经快拟好了。
叶桓蹙眉道:「白月光,你什么时候学会阴阳怪气了?」
傅思柔眼眶红红,声音也带着哭腔说:「阿桓,你不要怪白月光姐,我们母子拖累你们了......」
叶桓心疼地看着傅思柔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你们孤儿寡母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这世上孤儿寡母多的是,我真想建议他们叶家开个收容所通通收进来。
叶桓还在安慰傅思柔,我感觉再看一眼她娇弱的样子就要反胃,忙快步往屋里走。
可走到一半,从傅思柔的行李里掉出来一个东西。
有些眼熟。
傅思柔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慌乱,跑过来要捡,怀里抱着的孩子都差点甩出去。
我觉着不对,快她一步蹲下捡起了那东西。
等我看清楚那是什么时,脑袋里轰地一下一阵晕眩。
这是爸爸出事前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个绿松石领带夹,背面还刻着「生日快乐.欢.」。
为什么这东西会在傅思柔手上?
9
握着领带夹,金属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我却感受不到疼。
我冷冷地看着傅思柔问:「这是我爸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她脸色煞白,嘴唇嗡动半天答不上来。
叶桓走过来挡在她面前对我说:「白月光,爸已经不在了,再纠结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呢?」
叶桓总是能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当年,我爸和叶老爷子谈完事,在回市区的路上出的车祸,叶桓开的车。
出事的路段没有监控,叶桓说开车犯困走神才撞上了山壁。
那场车祸带走了我最亲的人,也夺走了叶桓的生育能力。
我一直不敢回想,甚至连车祸现场的照片都没有勇气看。
但此刻,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中形成。
我只觉森冷的寒意从脚底蹿起汩汩地往上冒。
我盯着叶桓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爸出事不是意外对吗?是她做的......」
「你竟然为了包庇她骗了所有人......」
叶桓的眼神闪躲,不敢跟我对视。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心虚的样子,答案很明显了。
我闭上眼,几乎站立不住。
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恶心......
他怎么能在这件事上撒谎?
叶桓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当时小柔着急去老宅找我,山道太窄才......」
我牙齿打颤,说话时嘴唇也在颤抖:「够了叶桓......没想到你不止渣......连做人都不配,是我瞎了眼。」
「证据我会找,婚我也会离,从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也没有关系。」
叶桓上前一步想抓我,被我躲开。
他脸上带着失望说:「我们夫妻一场,难道你不信我吗?」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上辈子我信了呀。
信他对傅思柔只是念旧,听他的话把自己的梦想拱手让了出去。
信他不会骗我,结果我爸无辜枉死到最后也没得个公道。
信他爱我,却落了个断子绝孙无家可归的下场。
重来一次,我还怎么敢再信他?
我不想再和这样的人浪费口舌,转身就要离开。
叶桓追了上来说:「白月光,现在的日子不是很好吗?你就不能为了我放下过去吗?为什么非要针对小柔?比赛你要参加也参加了,冠军也拿了,还不满意吗?」
这一通指责,好像我才是那个恶人。
我木然地开口:「离婚协议会尽快送来,如果叶总不打算作证指认傅思柔,其他事请跟我的律师谈。」
叶桓不相信我会这么绝情,不停劝说我放下心结回叶家好好过日子。
我不理会他,径直往外走。
走到路边时,没想到陆野还在。
我上了陆野的车,车门关上的瞬间,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我后悔,为什么用了三十年才看清叶桓。
为什么用姜家的两条命才换来大彻大悟......
陆野安静地陪着我,时不时递过来纸巾。
过了许久,我才平静下来。
陆野问我去哪里,我说随便,没想到他直接把我带回了他家。
10
陆野的家温暖简单,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忙着给我收拾客房,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问道:「我想赚钱,你愿意帮我吗?」
父亲留给我的遗产都转赠给了叶桓,当时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堵死了现在的退路。
我的设计加上陆野的管理,孵化一个品牌应该不难。
等赚了钱我就能重新调查当年的事。
陆野的动作顿住,转身走到我面前说:「好,反正这次得罪了叶总,叶氏我也待不下去了,不如我们搭伙。」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激地望着他。
陆野不止时尚嗅觉灵敏,营销也是一把好手。
很快就有机构愿意给我们的品牌投资。
这天,陆野说有一个和投资人的酒会,很多大小企业都会参加。
我本来不想露面,陆野却说有大赛冠军的主理人在,能多拉一些投资。
晚宴当天,我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挽着陆野的胳膊走进宴会厅。
一进宴会厅,众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了我身上。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声:「陆野身边那个女人好眼熟,是不是这一届的青鸟杯冠军?」
「听说陆野跳槽跟一个新秀设计师孵化了个潮牌,势头很猛,已经连着一个月拿下橙猫潮服类目第一了。」
「一个营销鬼才加一个设计新秀,真是不简单。」
陆野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越了解他就越发现他和传闻里一点也不一样。
叶桓是面热心冷,陆野是面冷心热。
这样想着,就见傅思柔和叶桓从对面走来。
看见我挽着陆野,叶桓沉着脸说:「白月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想找别的男人气我也要挑时候。」
傅思柔跟着点头道:「是啊白月光姐,你这样让阿桓多难堪,以前我觉得你是最有分寸的,我们女人该体谅男人在外面的不容易,而不是来拆男人的台。」
我勾唇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叶桓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我笑着说:「傅小姐真该改改多管闲事的臭毛病,有这功夫不如催着叶总快把离婚协议签了。」
「难道傅小姐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说你进叶氏是靠当老总的小三吗?」
陆野离职后,叶桓便急不可待地把傅思柔弄进了公司,还一手提拔到设计总监的位置上,公司的人对这件事都明里暗里的不满。
傅思柔眼眶瞬间红了,一脸受伤地看着我。
叶桓低喝道:「够了!白月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嗤笑:「我真想从来没认识过你。」
11
叶桓还要接着说什么,沈总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沈知行,这场酒会的发起人,手上握有海量资金,是所有实体企业和互联网公司的座上宾。
沈知行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说:「姜总真不好约,跟陆野提了几次都说你忙,今天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叶桓和傅思柔震惊地看向沈知行
他们还没从沈知行的称呼里回过神来。
我举起酒杯笑着接话:「承蒙沈总看得起,我们的品牌刚刚起步,事情确实千头万绪,让您见笑了。」
沈知行只顾着与我和陆野寒暄,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叶桓和傅思柔。
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场面十分尴尬。
寒暄结束,沈知行带着我全场游走,结识各个行业的大佬。
期间我总觉得有一双目光在暗处窥探着我。
循着感觉看过去,却发现是叶桓。
傅思柔在他耳朵边说着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接话,目光一直定在我的身上。
曾经让我无比心动的温润的目光,此刻只觉得油腻。
宴会结束我拉着陆野匆匆离开,不想再和叶桓碰面。
没想到三天后,叶桓不请自来。
电话铃声响起,我接起来听到是叶桓,下意识地就要挂断,他忙说:「别挂电话,我就在你楼下,我们谈谈。」
拉开窗帘,果然就见叶桓的车停在下面。
我说:「要谈和我的律师谈,我们无话可说。」
我以为话说到这份上,他就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他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清晨。
我刚走出单元门就被叶桓拦住。
他胡子拉碴一脸憔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和陆野同居了?」
我没否认,我和陆野确实住在一个房子里。
叶桓脸上闪过一丝妒意:
「我们没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能和别的男人这么没有边界感?」
原来叶桓知道已婚的人要有边界感啊。
我淡淡地开口:「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
叶桓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陆野了?陆野到底对你许诺了什么?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我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
我无奈道:「叶桓,我真的很忙,没时间跟你纠结这些情情爱爱。」
说完这句,我不想再跟叶桓纠缠,绕过他就要离开。
叶桓快步走到我前头,拦住我说:「等等......还有一件事。」
我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叶桓犹豫着开口:「爸车祸那件事,能不能......别再查下去......小柔这辈子够苦了,放过她吧。」
我笑了。
我就知道,叶桓来不会是为了挽留我。
可他是怎么轻飘飘地说出让我放过杀父凶手这样的话?
我定定地看着叶桓。
心底三十年朝夕相伴的最后一丝温情,终于被彻底地碾碎了。
12
我说:「叶总,不用叫的这么亲近,人活着的时候你没叫过爸,现在也没必要叫了,我爸的公道我自己讨,至于傅思柔,她苦与不苦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野已经帮我找到了那天的目击证人。
无论如何我都要傅思柔认罪。
我说完便不再理会叶桓,径直往前走。
叶桓想要来拉我,陆野突然出现了。
陆野皮笑肉不笑地说:「叶总这是在做什么?骚扰前妻吗?」
叶桓沉着脸对陆野说道:「这是我和我太太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这话有些可笑,前世他在回忆录里说被困在婚姻里一辈子,现在我放他走,他却追着我叫太太。
我曾经把叶桓看得天上有地上无,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可怜虫。
我拽了拽陆野的袖子说:「走吧,今天沈总带了新的投资人来,正事要紧。」
陆野点点头。
叶桓不死心地跟在我们后面,我却连余光都没有再给他。
在车上我问陆野不是出差跑工厂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野表情严肃地说道:「这次去南边有大发现,事情比较紧急我就先回来跟你通个气。」
「叶氏的代工厂低价采购了一批劣质面料以次充好,还伪造质检单,这批面料制作的成衣已经流进市场了,而授意代工厂做这件事的,是傅思柔。」
我震惊地看向陆野。
劣质面料含有致癌物质,傅思柔做这样的事叶桓也放任不管吗?
但冷静下来后想想,叶桓应该还不至于昏头到这个地步。
陆野问我要不要把消息给媒体。
我犹豫了。
这件事曝光对叶氏的打击是致命的。
叶老爷子的心脏能受得了吗?爸会不会怪我下手太狠不顾他和叶老爷子的情分?
想了一路,我说道:「先把消息告诉叶桓,他如果依法依规处理,我们就不插手,如果他要包庇傅思柔,我们就把证据交给媒体。」
陆野争辩了两句,但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我。
陆野从来不会有无用的仁慈,他说过商场如战场,谈感情不过是为了上牌桌分利益。
我明白,但这是最后一次。
公司里,新投资人对我们上个季度的增长十分满意,说未来一定是服饰类目最大的黑马。
我知道这波投资稳了。
跟沈知行和投资人开完会,陆野亲自跑了一趟叶氏。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给叶桓三天的时间。
13
三天之后,服装圈很平静。
叶氏没有传出高层换血的消息,傅思柔稳坐设计总监的位置。
但是私底下叶氏却动作不断,一直在悄悄地召回那批成衣。
叶桓是想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遮盖过去,就像那场车祸一样。
仁至义尽以后,是可以做到无情无义的吗?
我打通了陆野的电话,通知他:「把证据递给媒体吧。」
这是我第二次接触媒体。
第一次是电视台要来采访我和叶桓三十年相知相守的爱情故事。
我在办公室里沉默地坐了很久。
又打出了第二个电话:「喂,我要报案,有人肇事逃逸。」
有时候大厦倒塌就在一瞬间。
昨天还风光无限的上市公司,明天就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消费者把叶氏旗下品牌的衣服拿到商场门口,门店门口,还有公司总部大楼下面焚烧。
一时间「毒衣服」的词条冲上了热搜。
买过叶氏衣服的消费者人人自危。
叶氏彻底垮了。
不知道是谁扒出来叶氏设计总监一年前肇事逃逸,肇事逃逸加上职务侵占,傅思柔逃不掉了。
叶桓这次,应该保不了她了吧?
这些新闻我只当茶余饭后的消遣来看,因为公司最近忙着做审计,为融资上市做准备。
人们说我和陆野要开创历史,做出了上市最快的最年轻的服装品牌。
我把这话转述给陆野。
他得意地大笑,像只开屏的孔雀。
我也笑了,也许冥冥之中爸爸在保护着我,他为我留下了陆野。
原来生命里没有闲笔,笔笔都有天意。
如果不是陆野陪着我,这一路走来会艰难许多。
现在已经有实力买新房子了,我和陆野还蜗居在他的旧公寓里。
在公司上市当日,陆野当着所有精英高管的面单膝跪地跟我求婚。
他虔诚地望着我,问道:「白月光,你愿意嫁给我吗?」
现场礼花齐放,彩带纷纷扬扬。
我抓住一片彩带放在陆野手中说:「恭喜你,陆大总监,我愿意。」
陆野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
这一刻,我胸腔里那颗漂泊了半生的苍老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半年后,我和陆野的家门口来了一个流浪汉。
他眼眶深陷,嘴唇干裂,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皮鞋也开着胶,站在门口。
我被吓了一跳。
直到流浪汉喊出我的名字我才认出来是叶桓。
他痴痴地望着我说:「欢欢,跟我回家。」
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过去的神采,只剩下呆滞涣散。
我打电话叫了保安。
叶桓被保安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着:「回家,回家......」
陆野匆匆赶了回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傅思柔被抓进监狱,叶氏破产之后,叶老爷子也心脏病发作走了。
叶桓四处借钱想重振叶氏却四处碰壁。
再加上消费者的攻击和谩骂,他的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因为怕我多想,陆野才瞒着没说。
我下意识地问了句:「傅思柔的儿子呢?」
陆野说:「好像被送去孤儿院了吧。」
我有些出神。
陆野坏笑着靠近,在我脖颈间深吸一口气说:「怎么?想要孩子了?」
他边说边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不安分地游走,呼吸也渐渐粗重了起来。
我推开了他。
陆野疑惑地看着我,有些委屈。
我从床头拿过验孕棒递到他手里。
看清楚上面的两条杠之后陆野脸上顿时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喜。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在怀里转了个圈,在我的额角落下一个吻,说:「怀孕太辛苦,这胎生完我就去结扎。」
我噗嗤一声笑了,笑过之后又有些感动。
陆野总是,出乎我意料的好。
我更深地环抱住他。
落日的余晖刚好透过百叶帘洒了进来,暖黄的光晕轻轻摇曳。
我确定,在这个瞬间我是幸福的。
向未来张望的时光,或许未知而漫长。
但希望努力过后,都是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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