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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住处。
颤抖着手将前些日刚一一复位的东西又打包了起来。
不过这次我丢掉了与白於有关的一切。
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盛大的喜欢,盛大的落幕。
我喜欢白於,从来与他无关。
这次真的要走了。
临走前我留下了一张字条:「白於,你自由了。」
我抬手抚上左胸口凸起的刀疤。
因为日复一日地取血,这里的刀疤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再也消不掉了。
就像白於在我的生命里,成了个无法抹去的结。
一个我用了十年也未曾打开的死结。
我觉得胸口闷闷的,
终究放弃了我的小龙,也放弃了那个飞蛾扑火的自己
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
这里让我喘不过气,让我觉得自己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残次品。
我只想逃。
离开姬家后,我换了很多地方。
最后在没人认识我的沿海小镇落脚。
这里民风淳朴,也有很多未开智的小灵兽。
渐渐大家都知道我对灵兽的疗愈之力。
一传十十传百当地的驭灵师协会找到了我。
他们说服我加入了协会,并且保证不会泄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在姬家是个废柴,可是在边陲小镇里能力堪堪够用。
人们都很友善,尤其是小孩子。
他们会捡来海边五彩斑斓的石头放在我的窗前答谢我帮他们安抚躁郁的灵兽。
有些胆子大的小孩会问:「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灵兽?」
我摇摇头:「我不厉害,长得也不漂亮,没有灵兽愿意跟着我。」
听我这样说,小孩们急了:「谁说的!姐姐人美心善!是我们见过最厉害的驭灵师。」
我故作不在意地笑笑。
孩子们的注意力变得快,不一会儿就去聊自己家的兽人了。
我忽然想起白於,他应该已经发现我离开了吧。
他会因为计划落空而暴怒吗?会维持不住自己冷情的面具吗?
我摇摇头甩掉这些念头。
姬家和白於,都与我无关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阿爹捞上来一个瘸腿兽人,脸上全是丑疤,从来没见过那么难看的兽人,怪不得会被契主丢掉。」
8
我一时有些出神。
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她和姬沐禾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怪不得不受姬家人喜欢。」
童言无忌也最戳人。
孩子们的讨论吸引来了很多人。
有一个看着有些阅历的大叔点点头:「打捞上来时我就在边上,那一身血呼刺啦的,应该是从地下斗兽场偷跑出来的。」
听到这个说法周围人都噤了声。
这个小地方,听到地下斗兽场这种灰色产业都讳莫如深。
在姬家时我曾听父亲说过,只有凶兽和不服教化的低智兽人才会被送到斗兽场去。
斗兽场根本不会把兽人当人看,只会无休止地让他们互相撕咬争斗。
兽人是被摆上牌桌的血肉筹码。
我不由问道:「他现在在哪?」
刚刚的大叔皱了眉:「月姑娘要去找他?」
见我没否认,大叔连连摆手:「可不敢!他要真是从斗兽场跑出来的绝对是凶兽,到时候发起狂来再伤着月姑娘你。」
我浅浅笑着问:「阿叔,你今日是不是见过他?」
大叔闻言迟疑地点点头:「见过,就在海边废弃石屋里......」说完又补充道:「月姑娘不会是想去收了那个兽人吧?」
收个新兽人吗......
心口的疤隐隐作痛,我大概没有勇气再去收养一个兽人。
养白於的十年,已经几乎耗尽了我的心血。
我只是有一些不甘心。
凭什么漂亮的人优秀的人才能被看见,才能享受优待,才能得到爱?
我们也有渴望被关注被爱的心......
看着周围人担忧的眼神,我说:「就算是斗兽场的凶兽也和人一样懂得分善恶,只要没有恶意,我相信他不会随意攻击别人,请大家不要把他想得太坏,也许他只是个受了很多苦的寻常兽人。」
9
我循着大叔说的位置来到海边的石屋。
石屋里黑洞洞的,有两个黑曜石一般的东西一闪一闪的。
是那兽人的眼睛。
我将带来的吃食放在石屋前:「这是可以吃的,别怕,虽然都是寻常食材,但是填饱肚子没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听里面传来一句:「你是谁?」嗓音粗粝得像含着沙子在说话。
我笑了下,轻声答道:「我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也许是看出我确实没恶意,石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兽人挪到了屋门口,小心翼翼地捡起吃食。
这时我才能看到他的全貌。
原来他的真身是腾蛇。
和阿叔说的不同,他身上一点没有戾气,反而透着股灰败的死气。
脸上的刀疤深可见骨,头发脏兮兮的打成了结。
他一边吃饭一边抬眼打量我的神色,好像生怕我一生气就将吃食收走一样。
我将手背在身后让他安心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将嘴里的食物艰难咽下,一双眼睛更亮了:「云......溟,我叫云溟。」
我跟着念:「云溟,很好听呢。」
云溟的脸有些红,有一股就算疤痕也掩映不住的绮丽。
等他将东西吃完,我也该走了。
我叮嘱道:「云溟,这里的人都很好,没有人会伤害你。」
云溟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多温驯的兽人啊,怎么会被送到地下斗兽场那种地方,还被虐待得这么惨。
我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衣角却被云溟拽住,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带着祈求的湿漉漉的眸子。
云溟艰涩地开口:「姐姐能不能收养我?我不是坏人。」
我怔住。
他怕我拒绝似的,说了一轱辘的话:「我虽然伤了腿,但不影响干活的,挑水做饭,洗衣铺床我都能做......或者别的事,只要姐姐需要,我都能做......」
10
透过云溟我好像看见了幼时的自己。
为了父亲母亲能多看我一眼,我做了许多事。
帮他们洗脚洗衣,帮姐姐铺床叠被,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能干些。
仿佛少做一点都不配得到他们的爱。
而姐姐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他们最爱的女儿。
这种不配得感一直伴随着我长大。
那时我多希望有人可以跟我说:「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们也会爱你。」
心下有些酸涩。
我定定地看着云溟的眼睛:「像我这样长得不好看,天赋低微的契主,你确定要跟吗?」
云溟松开了我的衣角。
我黯然地垂下眼:「果然,这个世界是看脸和实力的。」
谁知下一秒,云溟在衣服上擦擦手轻轻抚上我的脸:
「姐姐很好看,比云溟见过的人都要好看,我想跟着姐姐。」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
云溟眼底很干净没有我见惯的鄙夷。
对上他真切的目光,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怕我反悔似得慌忙握住我的手。
就这样,我收养了云溟。
云溟和白於不同。
有云溟在,家里一切的事情都不要我插手。
他将家务打理得妥妥帖帖,还会千方百计做好吃的哄我开心。
知道我胃不好灶上一直会温着一锅白粥。
我说过他不用做这些也可以留下。
名义上是不想用恩情裹挟他,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
是怕有一天他变成和白於一样冷情,我会不习惯。
就连曾经对他避之不及的大叔都夸赞:
「月姑娘真是好人有好报,云溟这么能干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邻居们也都羡慕我。
拿云溟对比细数着各自家里兽人的不好。
我只是笑笑不语。
我想过云溟是个温驯的兽人,却没想过他这样好。
在他身上我才明白,原来想对一个人好的心不分人和兽人。
只是在于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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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
有了云溟的陪伴,我回忆起过去的时候少了。
只是偶尔还会陷入梦魇。
梦里回到了收养白於的第四年。
我与姐姐带着各自的兽人出门。
半路上遇到姬家对手的伏击。
火药榴弹炸开的声音和刀尖劈砍声包围着我们。
混乱之中白梧保护着姐姐,我拉着白於一路躲避追击。
那些人穷追不舍,将我们逼到断崖边。
我一心想着护住白於,没留意脚下,直直地坠下断崖。
下坠时我还在懊恼自己没用,还在担心白於的安危。
但梦里的画面比记忆中更加清晰。
我坠崖前,有人想要袭击姐姐。
白於推开了我和白梧一起扑在了姐姐身前。
原来没有什么失足坠崖,而是我挡了别人救白月光的路。
所幸断崖不高,我捡回来一条命。
四肢粉碎性骨折在床上躺了半年。
父亲母亲只来看过我一次,其他时候都很忙。
因为姐姐身上有擦伤,他们不舍得姐姐身上留疤,所以忙着寻消疤痕的灵药。
白於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姐姐来探病时。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叫嚣:
「姬心月,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空气,根本没人会爱你。」
我拼命地摇头,想把这个声音赶出去。
「就连你亲手养大的兽人都背弃你,你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脑海中的声音更加尖利,像父亲的声音,像母亲的声音,又像姐姐的声音......
最后变成了白於的声音:「别碰我,你让我恶心。」
我挣扎着后退:「对不起,对不起......」
努力构建了这么久的心墙轰然倒塌。
我近乎又要陷入自弃的情绪。
突然,觉得额头上暖洋洋的,脑海中这些杂音一下都消失了。
像黑暗中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朝着那道光亮狂奔,直至眼前光芒大盛。
睁开眼时,就看见云溟一脸担忧地跪在床边。
他的手正放在我的额头上摩挲。
见我醒来,才舒了一口气:「姐姐做噩梦了吗?」
温温柔柔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里安稳。
不知怎的,这一刻我很想哭。
眼底的潮气翻涌上来,我第一次在云溟面前落泪。
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止不住地流。
云溟不知道怎么安抚我,只好手足无措地将我拥进怀里。
动作轻柔地拍着我的背:「姐姐不难过,云溟在。」
若我当着白於的面哭,白於只会冷冷地让我出去。
在云溟面前我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的坚强。
我嗡动着唇,鬼使神差地说:「我想摸摸你的尾巴可以吗?」
云溟的呼吸微滞。
变出他的尾巴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惊奇地看着上面的纹路,青色的鳞片闪烁着暗芒,鳞片之下还浮动着金光。
腾蛇的尾巴都是这般华丽的吗?
我曾经见过姐姐摸白梧的尾巴,虺龙已经是最接近龙的存在,但虺龙尾巴也没有云溟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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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着手指小心地触碰这年少时念了很久的东西。
指尖在云溟的蛇尾上游移,在我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蓦地他抓住了我的手,声音有些喑哑:「姐姐不知道摸尾巴代表着什么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摸尾巴代表什么......
从我记事以来,见姐姐摸过许多兽人的尾巴。
狐狸的尾巴,荒原狼的尾巴,还有数不清的虫鱼鸟兽的尾巴。
姐姐说兽人的尾巴只给强大的驭灵师摸。
所以从小我就不敢轻易动手。
对白於实在是因为喜爱才敢跃跃欲试。
见我不懂,云溟的脸上有些红。
云溟侧过头,嗫喏着唇说道:「尾巴是兽人最敏感的地方,摸尾巴是交配灵修的意思。」
我的脸登时也热了起来。
竟然还有这个意思,姐姐骗了我。
这样的事,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我只当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表达喜欢的动作。
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驭灵师。
那我当时窥探姬姐姐摸白梧的尾巴,是不是有点猥琐。
转念间,姐姐摸过那么多灵兽的尾巴,岂不是......
每次摸了尾巴之后,她的术法就会精进不少,我还以为是天赋。
我赶快放开云溟的尾巴,觉得掌心都有些发烫。
云溟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我的脸:「姐姐别误会,云溟愿意的,只是有点难受......」
我眼神闪躲。
他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去感受他尾巴上的纹理。
指尖所到之处都会带起一片金光。
云溟突然提及了自己的过往:「我出生在荒原,很小就被带到了斗兽场,他们逼着我打架,撕咬别的兽人,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断了我的腿,划烂了我的脸,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以为这辈子只能活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以腐肉为食,不明白活着的意义,直到遇见了姐姐。」
我心里一阵酸涩,云溟真的受了很多苦啊。
若是当年我遇见的不是白於而是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继续说道:「云溟想结契,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如果姐姐不嫌弃云溟丑的话。」
我脱口而出:「怎么会!」
我想说的是不会嫌弃他。
云溟却欣喜若狂,放开我的手紧紧地拥着我:「姐姐这是答应了?」
他的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在我的心上也激荡出涟漪。
否认的话在喉头打了个转,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字:「嗯。」
展望下和云溟相依为命的日子,似乎还不错。
13
云溟照顾我的生活,我照顾云溟的腿。
我们两个一起慢慢地好了起来。
每到傍晚我们都会迎着海风在海滩上漫步。
两个人过去的回忆都乏善可陈,牵手走着却有说不完的话。
今天海浪很大,冲上岸很多贝类,我们正要捡些回去改善伙食。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阿月。」
我回头,看见了白於。
手中的扇贝掉了一地。
云溟注意到我的异样将我挡在了身后。
我握了握云溟的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是故交,放心没事的,让我单独与他说几句话。」
云溟颔首,走到远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与白於的方向。
我望着白於。
多年不见,他沧桑了不少,没了当年如星如月的少年意气。
我勾起一个微笑:「好久不见,白於。」
白於眼中却翻卷着怒气:「他是谁?」
我对上白於迫人的目光:「我收养的兽人。」
白於唇角轻颤:「那我呢?」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留下的纸条你应该看到了,你现在是自由身,白於。」我回道。
白於抬手指着云溟的方向,不可置信地质问:
「你要为了一条瘸腿的丑蛇抛弃我?」
我听不得他这样说云溟,催动灵力劈过去一掌,被白於躲开只在颊边留下了一道红痕。
白於眸中沉痛:「阿月,你竟然为了他伤我?你用心头血整整喂了我十年,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都忘了吗?」
「可是在你心中从来没有我,只有姬沐禾,不是吗?」
白於震惊了一瞬:「你怎么知道的?结契前夜你来找我了是吗?」
「这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
白於蓦地抓住我的肩膀:「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没想到白於还会有认错的时候。
若是从前,看到他这样低声下气,我恐怕会心疼得不行。
今天却不痛不痒没有什么感觉。
我甩开他的手,不愿再纠缠。
话和感情一样都会过期,过了那个时限再说,就没人想听了。
我朝着云溟的方向跑去。
云溟孤单单站在那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见我过来,他脸上有些惶恐又有些惊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噗嗤笑了一声:「怎么会?」
「他也是你的兽人吗?你喜欢他吗?」
我牵起云溟的手:「云溟不要多想,现在我只喜欢你。」
我们要离开海滩时。
身后传来白於的喊声:「姬家主快不行了,让我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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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步顿住。
曾经我对这个父亲有过期待。
希望他可以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哪怕不疼爱也不要像看不见。
他会给姐姐买糖点心,做木娃娃,却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
从小到大甚至几乎没有对我笑过。
但血缘真奇妙,他待我像陌生人,听到他快不行了我还是有点难过。
做女儿的至少在父亲临终前要在的吧。
虽然我在与不在他可能并不关心。
云溟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他说:「云溟,我帮你治好脸上的伤好吗?」
云溟有些低落:「姐姐是嫌我丢脸了吗?」
我捏了捏他的手:「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轻你。」
如果要回姬家,从小到大我听过的那些讥讽,不忍心让他再听一遍。
云溟温驯地点头:「我相信姐姐。」
兽人的机警与生俱来,云溟受尽折磨还能全然信任别人让这份信任显得格外珍贵。
我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
上面没有疤痕的地方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光洁。
云溟突然现出真身,尾巴攀上我的腰际示意我摸。
小腹处有些硌得慌,还有些灼热。
我轻轻地抚过他泛着金光的鳞片,一直摸到了尾巴尖。
云溟的身子猛地颤了颤。
声音染上些欲色:「姐姐也摸过他的尾巴吗?」
云溟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白於。
我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他厌恶我的触碰,因为他心里想要的不是我。」
云溟眼中闪过惊喜:「姐姐不要摸他,云溟不喜欢他看姐姐的眼神。」
到了夜里,云溟破天荒地没在自己的房间睡觉。
而是抱着被子挤到了我的床上。
他说想要和我蹭蹭,蹭蹭暖和。
我知道突然出现的白於让他不安,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动情时身子便会化成原形,往日我没注意,今天一看却发现他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触角。
腾蛇是没有触角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止住云溟的磨蹭问道。
云溟眼底赤红,强撑着清明说:「姐姐说我是腾蛇我就是腾蛇。」
我要晕死。
敢情他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
尾巴上的青鳞和金光,额上触角坚硬如刀......
和我与姐姐去荒原上寻龙时拿的图册有些像。
难道云溟是......
我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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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溟也没有再给我思考时间。
他的原形力大无比,将我卷在其中沉浮。
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温驯柔和的云溟。
我回抱着他,在层层叠叠的包裹中心里无比踏实。
忘了姬家,忘了白於,也忘了二十年来的心酸与挣扎。
第二日,我找了个借口支走云溟。
手里握着刀放在左胸上,刀尖下的疤隐隐作痛。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我苦笑着对自己说。
但要回姬家,这是治好云溟最快的办法。
我咬紧牙关,用力地刺了下去。
记忆中的痛感没有袭来,叮咚一声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
「云溟......」
不是把他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要自戕?」
见他误会我忙解释道:「不不,我只是想取点血,你知道的我是个废柴驭灵师,但是我的血对你很好,喝了它你脸上的伤和腿上的伤都会好起来的。」
云溟上前一步将我逼到墙角。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没有人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就算是我也不行。」
他的话在我的耳中炸开。
记忆中白於的声音也在我的耳边响起:「不够就再取,反正她爱我入骨,一身血肉又算什么。」
真心假意,真的经不起对比。
看着云溟怒气冲冲的脸,我心中反而一片柔软。
心虚地拽拽云溟的衣角:「就一次,取一次心头血就能把你的伤治个七七八八。」
云溟避开了我的话,反而抚上我心口的疤:「这伤是为那个人受的吧?云溟都有点嫉妒他了。」
他说完默默地放开我,抬手探入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用力一拔,额头上冷汗涔涔青筋暴起。
我慌忙扶住他,手心被他的体温烫出一串燎泡。
忽的一道金光闪过,一片青黑色鳞片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径自将那鳞片覆在我的心口。
我震惊地看着云溟:「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我的护心鳞刀剑不入,这样你就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
他这是......拔了自己的护心鳞?
我抬手抚上心口,鳞片已经和我融为一体。
一股纯正浑厚的灵气盘踞不散,而且跟了我十几年的旧疤消失了。
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温驯如云溟会被带到斗兽场去。
他的力量实在太惊人。
比我蹩脚的术法不知道高出了多少等级。
有这样强大的疗愈之力放着不用。
由着我笨手笨脚的,多少次弄得他伤上加伤。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自己疗伤?」我哽咽地问。
云溟惨白一笑:「因为怕治好了伤,姐姐就会赶我走。」
所以他就拖着不良于行的伤腿受苦?
16
不知不觉我眼角又潮湿一片。
云溟慌乱地帮我擦眼泪,可眼泪越擦掉的越凶。
他忙催动灵气:「看,我的伤已经好了,姐姐不要哭......」
我隔着眼中的水雾望向云溟。
他的脸上疤痕不见了,脸色更加苍白。
疤痕之下是一副顶好的样貌。
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点缀在狭长的桃花眼中,精致笔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樱花般潋滟的唇。
脸上的肌肤光洁如玉,每一个棱角都恰到好处。
如此绝色的男人,是云溟?
他越好,就显得我越不堪,自卑又卷土重来。
云溟见我状态不对,忙问:「姐姐不喜欢云溟这张脸吗?那我划成原来的样子。」
说着他就要去捡刀,被我拦住。
我压下作祟的自卑,扯出一个笑容:「云溟很好看。」
这几天镇上的人都来围观云溟。
邻家的大婶和阿叔都夸赞:
「月姑娘真是捡到宝了,云溟不但能干还长得这么好看。」
「长得这么俊的兽人老婶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云溟被夸得脸红。
我抬眼望着他,阳光给他镀上一层夺目的金色。
是啊,云溟很好,我配不上的那种好。
带着云溟回到姬家时,不出意外地也都在夸赞他的容貌。
就连姬沐禾,也主动凑到云溟面前:
「你生得这么漂亮,跟着心月太委屈,是不是她挟恩图报强留你的?」
我救过云溟的事不是秘密。
毕竟有过对白於“挟恩图报”的前科,所以姬家人都这样以为。
云溟蹙眉:「是我要跟着她的,她对我无所图。」
姬沐禾不死心追问:「不如跟了我,虽然我已有契兽,但我的天赋姬家最强,可以助你修炼。」
丝毫没有顾及她身后跟着的白梧,还有隐在暗处的白於。
云溟站到我的身后,指了指我:「我的契主只有她,你天赋强不强与我何干?更何况谁天赋最强还未可知。」
前半句我很受用,后半句却有些莫名其妙。
姬沐禾在云溟面前碰了灰。
这还是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在兽人面前碰壁。
17
姬沐禾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整个姬家都不再赞云溟的容貌,转而议论云溟的真身。
议论他是上不了台面的灵力低微的小腾蛇。
他们说:「姬心月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养个蛇玩玩。」
「真正天生龙脉的虺龙根本对姬心月不屑一顾。」
「有沐禾帮白梧修炼,估计离化龙不远了,姬家有姬沐禾就够了。」
「云溟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只蛇,姬心月把他带回来能有什么用?抛弃虺龙养个腾蛇,有她哭的时候。」
云溟捂住我的耳朵。
我摇摇头拉下他的手:「云溟,我听着这样的话长大,已经习惯了。」
云溟心疼地摸摸我的脸。
我带着云溟去了看月亮的山谷,
在谷底遇见了白於。
白於语气不忿:「我们的地方,你也带他来?」
白於大概忘了当初我求他一起看月亮时,他有多不耐烦。
「天上的长月星河,地上的河谷林木,不属于任何人。还有,我和你不适合再用我们了。」
我的话激怒了白於,他大步上前想抓我的肩膀。
云溟抬手,直接震飞了他。
白於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云溟,似乎不相信自己堂堂虺龙会被一只小腾蛇制住。
云溟眸光如刀:「敢动她,让你从这世上消失。」
我望向云溟,被维护的感觉真好。
片刻沉静之后,白於整理了下情绪,转而说:「姬家主走之前想见见你,今夜估计是最后的机会。」
虺龙对生命的感知比人超前的多。
颇有些说你三更死你必然活不到四更的意味。
只是我有些疑惑。
大限将至的时候想见我,不应该想见姬沐禾吗?
拉着云溟的手叮嘱道:「我去去就回,等我。」
就在这转身的刹那,忽略了白於阴沉戾气的目光。
跨进主院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里充满了禁制。
我微薄的灵力被压制得几乎没有。
回头看白於他却一点没有收到禁制的影响。
难道是针对我的?
直觉告诉我有危险,转身想离开主院。
这时姬沐禾和白梧从阴影处走出。
姬沐禾娇俏一笑:「我的好妹妹,几年不见你敏锐了不少啊。」
话里的恶意就算我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
她冲着白於招手:「阿於,到我身边来。」
白於的身形微僵,他不敢看我的眼睛,低着头走到了姬沐禾的身边。
我问:「你们想做什么?」
18
姬沐禾娇俏一笑:「想让妹妹帮个小忙。」
这话有点可笑,她从来不屑让我帮忙,自小哪怕我出了力的事到她嘴里也与我无关。
因为怕被别人说她还要借废柴的力做事。
见我不说话,姬沐禾走到我身前,指尖在我的心口画着圈圈。
「听阿於说,妹妹的心头血很适合辅助修炼,所以我想替阿梧借一点。」
我震惊地看向白於。
原来他告诉我父亲要死的消息,又处心积虑地将我骗来主院。
是要帮姬沐禾和白梧取我的心头血。
封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一下碎了。
自己当成珠玉一样养了十年的少年,此刻面目是这样的陌生。
白於避开我的视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我闭了闭眼,吐出胸口的浊气:「我和姐姐同父同母,我们的血是一样的,为什么非要我来取血?」
姬沐禾娇柔地靠在白梧胸前,指尖却缠着白於的墨发。
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怕疼啊。阿於不忍心看着我疼,对不对?」
在姬沐禾炽热的目光下,白於点了点头:「嗯。」
我笑了。
笑声我自己听起来都有点嚇人。
「一片真心喂了狗,白於,你才让我恶心。」我一字一顿地说。
他对我说过的话又还给了他。
白於紧抿着唇,终于抬头看我。
他眼中是挣扎还是纠结,都与我无关了。
姬沐禾见我失态,声音有些雀跃:「阿梧和阿於马上就要飞升化龙,你交出心头血助他们,以后泼天富贵等着你。」
她还当我是当年被她骗的团团转的小姑娘。
两只虺龙飞升,别说心头血,恐怕把我浑身的血抽干都不够。
天下不会有两个龙主,白於和白梧必有一个陨落。
为了一半的可能性,曾经我最在意的少年和拼命讨好的姐姐,要献祭了我。
我的手脚发颤,浑身冰凉。
心口鳞片的温度才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我抚上心口想到云溟。
那才是真正的天生龙脉。
白於和白梧想化龙......真是可笑。
被奉承久了,虺弄不清自己的位置也属正常。
姬沐禾见我露出讥讽的表情,一下怒了。
指挥白於:「阿於,把她绑起来。」
白於犹豫了一瞬,还是朝我走来。
一步一步踩碎了我对他最后一丝故人情分。
他说:「阿月你不要反抗,就不会那么痛。」
我嗤笑,真是贴心又怜惜......
19
「白於,你会后悔的。」我冷冷地开口。
他趁着绑绳子的空隙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等我飞升就放了你,再帮我一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阿月,相信我。」
曾经,我和他撒娇让他不要喊我的全名,唤我阿月。
他始终不肯。
如今他一口一个阿月,我只觉得反胃。
年少时的求而不得,终究变得面目全非。
白於把我绑到姬沐禾面前,剑刺入我的心口,却连皮都没有破一点。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不死心地连着刺了几剑,都毫发无损。
「不可能,不可能!你学了什么邪术?」
我抬头看着她:「这说明老天爷都不帮你。」
她将剑递给白於:「你来!」
白於试探着刺了一剑,结果也是一样的。
姬沐禾有些暴走:「刺别的地方,我就不信不流血!」
白於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朝着我的左臂刺了进去,血腥味顿时溢出。
见了血姬沐禾心情好多了。
「可惜没有心头血好,但也勉强能用。」
她为了姬家家主的位置和龙主夫人的权势,还真是杀红了眼。
白於又接连在我的右臂,下腹,和双腿上刺了几剑。
几个血窟窿一起流血,让白於和白梧都忍不住化出了原形。
真痛啊......要是能抱抱云溟就好了。
云溟的怀抱很温暖,他会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母亲哄姬沐禾睡觉那样。
我知道云溟会一直在山谷等我。
他一直都是个温驯执着的性子。
希望我死之后,他可以寻到一个好契主,不要再受苦。
随着血被取走,我身上越来越无力。
忽然,主院上空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叫声。
震天动地足以排山倒海。
主院姬家众人也被叫声吸引迅速围拢过来。
他们都看见了姬沐禾对我的所作所为,可是没有一个人阻拦。
比起我要死了,他们更关心空中的啸鸣。
20
就连深居简出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姬家长老都来了主院。
一张枯树皮一样的脸上老泪纵横:「是龙啸!青龙降世了!」
闻言姬家众人齐齐看向站在姬沐禾身旁的白於和白梧。
世上只有姬家有虺龙,最接近化龙的兽人。
他们俩此刻半点没有化形的意思,那天上的龙又是哪来的?
姬沐禾震惊地开口:「长老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的虺龙还没有飞升,世上怎么会有真龙?」
长老无比惋惜地说:「是我们姬家无福,真龙现世,虺再无机会飞升。」
「不可能!我的兽人必须是龙主!取血,对取血!」
姬沐禾脸上忿忿,夺过白於手中的剑,就要向我刺来。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恐怕受不住姬沐禾的怒火。
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的表情。
姬沐禾的剑带着杀气袭来,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我睁开眼,只觉得灵气回来了,身上的血窟窿开始慢慢地愈合。
禁制消失了......
一声接着一声的长啸从主院上空传来。
从天上而来的威压让姬家人带着的兽人都匍匐在地。
白於和白梧比他们多挣扎了几下,也不甘心地跪伏在地上。
我抬头望天,见一尾巨大的青龙在云间穿梭。
尾巴上青色的鳞片闪烁着暗芒,鳞片之下还浮动着金光。
是云溟......
「白於,白梧,你们可知罪?」苍茫的声音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
白於二人跪伏在地上,被真龙威压压得眼角渗出血泪。
我这会儿好多了,打眼看过去,看到了两人眼中明晃晃的不甘。
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能恭敬地叩首:「白於白梧知罪。」
姬家众人不知为何真龙现世就要惩戒兽人。
姬沐禾却有了几分猜测。
她恨恨地看着我:「是你!你与妖龙做了什么交易?」
姬家众人面色大变。
虽然是传承千百年的驭灵师家族,面对龙主也无可奈何。
姬沐禾不恭敬的话随机就能吓死几个胆子小的姬家人。
她拾起地上的剑又要向我刺过来。
从前我竟没发现,姬沐禾这么恨我。
云溟化成人形落在我身前,用两根手指碾碎了姬沐禾的剑。
随意催动气息就将她钉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上。
姬沐禾的四肢和琵琶骨被假山石洞穿,手筋脚筋外露还有断骨从肋下刺出。
比我刚刚受的苦酷烈百倍。
云溟垂眸,视线落在我身上的伤口上,一片沉痛:「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摇头:「不晚,刚刚好。」
在我血被放干之前来都不晚。
21
看到自家的天才子孙被这样凌虐,姬家长老站了出来。
「龙主大人,您虽贵为九幽之主,兽人之王,却也不能肆意对驭灵师出手!沐禾是姬家最有天赋的女儿,也是下一任的家主,还请高抬贵手。」
云溟将我护在怀中,眼中翻滚着怒气。
抬眼扫过姬家众人,也就只有长老敢与他对视。
「本座不杀驭灵师,但杀眼盲心瞎的人。」云溟冷笑。
长老不明所以:「龙主何意?」
云溟睨着他:「你且仔细看看到底谁是姬家最有天赋之人。」
云溟的意思很明显。
长老大着胆子走上前,探了探我的气息。
而后大惊失色:「怎么会......她出生时明明灵气微弱,长大之后也资质平平,如今这么丰盈的灵气,竟然可以和我比肩。」
我也有些震惊。
看向云溟,云溟低头看我,眼中的凌厉被温润替代。
他耐心地解释:「你体内有一道禁制,与兽人灵修可解,你姐姐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隐秘,所以才比你更早突破禁制。」
姬沐禾原来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从小游猎或外出,她总会告诫我不要轻易触碰兽人的尾巴。
像我这样灵气低微的驭灵师,会被兽人杀死。
她看着我被人奚落,被人忽视。
看着我在姬家挣扎求存。
我在她面前卑微得像个仆人,将在父亲母亲那里得不到的温情都投注到她身上。
可从那么早开始她就计划好压制我。
姬沐禾扯着嗓子大叫:「姬心月你是废柴!永远都要屈居我之下!父亲母亲的爱,姬家的荣耀,兽人的臣服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云溟抬手一挥,姬沐禾的牙掉了一地。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面镜子举到我面前。
我看着镜子里的绝色美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溟柔声说:「我说过姐姐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突如其来的美貌和汹涌灵气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怪不得回姬家之前每夜云溟都要与我睡在一起。
在他龙身凝聚之时,连带着让我也飞升了一把。
这哪里还是我捡到的单纯温驯的小腾蛇。
分明是个有心机的锯嘴葫芦。
见姬沐禾灵气被打散,我又确实天赋过人,长老终于闭了嘴。
母亲哭着从房内跑出来,说父亲走了。
长老当即立断,举起我的手对姬家众人宣布:「姬心月继位下一任姬家家主!」
那些嘲讽过我的,往我碗里丢过死老鼠的人都面如菜色。
哪能想到他们嘴里的丑八怪废柴,居然还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
母亲飞扑到假山石旁痛心地喊着姬沐禾的名字。
转而又恨恨地看向我,目光像看仇人,却被云溟给吓退了。
似乎该很解气的。
但我心里却只有唏嘘......
22
我从长老手中抽回手。
「姬家家主我不稀罕,龙主夫人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云溟宠溺地笑着看着我。
长老和姬家众人大惊失色。
云溟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云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玉戒套到我手上,是我很久以前看中却没舍得买的那枚。
玉戒套到我的指根时,地上传来白於的声音:「阿月喜欢的是我,戒指我也有,你看是你当年心心念念要我做的。」
白於手里举着的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那些年时兴打银戒,我求了白於很久想要他给我打一枚。
他依言打了,我每天眼巴巴地等着他打成送给我。
但最后戒指打成时就不见了,直到许多天后我在姬沐禾手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戒指。
我骗自己是巧合,这样的素圈银戒很容易雷同的。
只要白於没说他送给了姐姐,便是没有,这样想着又成功骗了自己一次。
我从云溟怀里退了出来走到白於面前。
他举起手中的银戒拼命举到我面前想让我看到。
就像过去的十年我拼命想被他看到一样。
我没有接戒指:「白於,有些事错过了就无法弥补了,人也一样。」
白於握着戒指的指节泛白,摇头:「不还有弥补的机会,我是真心想与你结契的,结契前夜只是为了面子才说的那些话,你走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喜欢的不是姬沐禾,而是你。我对她只是兽类的本性使然,我只是......不想比白梧弱。」
我淡淡地开口:「你记不记得有次我不小心碰了你的尾巴你说恶心?记不记得在我被异兽撕咬得满身是伤时你因为不想闻血腥味将我赶出了屋子?又记不记得你为了保护姬沐禾将我推下断崖?」
我的质问他无法反驳。
他化形出尾巴放到我面前:「阿月,是我错了,以后你怎样都行,这次骗你来我也只是想赶快化龙然后护住你,我想与你永远在一起,我爱的......是你啊。」
没有见过云溟的尾巴之前,觉得虺的尾巴鳞片很美。
但见过了云溟的,再看白於,只觉得那条虺尾黯淡至极。
我淡淡道:「一切都晚了,白於。不过我要感谢你,因为你才能让我遇见云溟。」
白於嘴唇嗡动,还想再说些什么,直接被云溟打断:
「白於白梧放逐荒原,永生不得出。」
白梧脸色灰败,扯住一脸不甘的白於。
在青龙现世的那一刻,他和白於的存在就是个笑话了。
我不再看他们俩,退回到云溟怀中。
云溟有些不满我与白於交谈这么久。
他的指腹在我腰间的软肉上摩挲,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冲着云溟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我们走吧,龙主大人。」
云溟眼中绽放细碎迷人的星光。
俯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遵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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