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相恋十年的男友，还是杀害我爸后拒不认账的凶手？”
听见这句话，张岩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慌乱，又迅速重新镇定下来。
“你发什么疯？你爸当年是自杀！这就是你杀我爸妈的理由？！”
“简直荒谬！”
这十年来，他的确做的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在病房里他睡着时我无意翻看他的手机。
输错密码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里，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爸真正的死因！
见我面色越来越冰冷，张岩急的想起身，却牵扯到伤口。
一瞬间疼的龇牙咧嘴，缝合的丑陋针眼渗出血迹。
“当年你爸自杀，要不是我帮忙，你怎么可能站在这？你早就精神崩溃跟他一起死了！
“你忘了这十年我是怎么对你的？！”
我没想到这一刻他竟然还能装的像没事人一样。
“是不是林雪给你说了什么？啊？你别听她的，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她喜欢我，所以不想让你跟我结婚，你看不出来吗？！”
闻言，我唇角勾起冷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要不是当年她给你作伪证，我爸怎么可能绝望得自杀？！要不是你爸妈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怎么可能选一条死路？”
“想让我伏法认罪吗？可以啊，你去给我爸翻案，说十年前他是被你们一家人逼死的！”
“你去说啊！”
我已经极力平复情绪，可焦急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
听见我快要失控，门外的警察迅速涌入，重新将我控制起来。
看着面前张岩阴冷的脸，一阵绝望将我包围。
我已经杀了他全家，可是有什么意义？
我爸依旧背负着猥亵女生的骂名。
永远不能翻身。
泪水顺着的我眼角滑落，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十年前我爸在小巷子里遇见他和林雪苟且。
后者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为了救人，他随手捡起一块搬砖。
张岩当场被砸得头破血流，送往医院。
爸爸立刻报警，可没想到林雪一转眼成了张岩的证人。
说他们只是在巷子里散步，我爸莫名其妙得冲上来就将人砸倒。
那一晚，我爸被关进警局里。
警方甚至怀疑他有精神疾病。
妈妈到处求人。
她相信爸爸，可没有任何证据。
我亲眼看着曾经温柔的妈妈在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她将我丢在家里，自己去了张岩家，求他们别起诉。
我偷偷跟在后面，亲眼看见张岩的父母对她极尽羞辱。
将一万块砸在她头上。
说那是买我爸命的钱。
他们的儿子，不能有任何的负面新闻。
会影响他以后的仕途。
妈妈跪在他们面前，再三保证只要爸爸出来，什么都不会说。
于是爸爸被短暂地放出来两天。
可他实在太倔强了。
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回家，和妈妈说当夜的真相。
他不顾妈妈的劝阻，冲出家门找他们理论。
他坚定又执着地相信，邪不胜正。
也是这一次争吵，让张岩父母坚定了不能留他活着的决心。
他们谈了很久。
久得妈妈最后忍不住出去找他。
却看见他坠楼的尸体。
妈妈当场崩溃，哭的差点瞎了眼睛。
张岩父母甚至把这件事报上新闻，让父亲独自背负精神病的骂名。
而他们的儿子则成了遭受无妄之灾还想原谅的可怜人。
爸爸身死，单位的抚恤金也因为这件事取消。
那一年正赶上我高考结束要上大学。
她几近崩溃，却还要因为我的学费操劳。
于是我开始偷偷背着家里出门打工兼职。
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张岩。
6
妈妈将我保护的太好，对于爸爸的事，我连那家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整个事件里，张岩从来没有露面过。
所以在我们恋爱的十年里，妈妈根本无法将我完美的男友和那个畜生联系起来。
直到我在他手机另一个空间里看见了那些罪恶的证据！
才知道这个完美男友的面具下，是多么恶心的一张脸！
他拍摄了很多林雪的私密照片，时间正好是从十年前开始。
还有聊天记录的截图。
十年前，林雪质问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明明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事情，难道不怕以后被我发现吗？
可张岩却癫狂地说，将我放在他眼皮下，才是最安全的。
看见这条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原本他在和林雪谈恋爱。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转为地下。
而我成了他明面上的女友。
害怕，仇恨，愤怒，崩溃。
一瞬间所有情绪涌上我心头。
相处十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最亲密的人就是杀害父亲的真凶。
他是魔鬼，是疯子，是变态。
手机越往后翻，越是让我心惊。
张阿姨说，事情解决了，可以回家了，那个女人我给了一万让她闭嘴。
张叔叔说，那个男人死了，你以后行事小心点。
小心点。
他甚至没有一句责怪张岩的话。
也没有让他以后别再这样。
只是提醒他，小心点。
看见这句话时，我脑海里浮现他们看着我笑得满眼慈爱的样子。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那一刻我看见张岩的睡颜，萌生了可怕的念头。
我想杀了他。
可这还不够。
我想杀了他全家。
看完所有消息，我双眼通红。
转头时目光落在母亲虚弱的脸上，一瞬间没了力气。
我还要照顾妈妈，我不能出事。
于是我强撑着笑脸，和从前一样对他，可暗地里却开始细细观察他和林雪。
他们在我面前几乎没有掩饰。
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亲密一点一点复苏我心中的恨意。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两天后妈妈就病危了。
妈妈生命体征消失的那刻，我的一切信念全部崩塌。
临死前，她说让我好好和张岩在一起。
我泣不成声。
想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却不想让她挂心。
处理完妈妈的后事，我给张岩打了电话。
我想，事情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那时他正躺在床上和林雪一起，电话里隐隐传来喘息的声音。
一瞬间遭遇背叛的愤怒将我席卷。
我崩溃地质问他。
妈妈火化后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她的后事，就带着她的骨灰冲进了张岩的房子里。
两个人在床上交织的身影被我逮个正着。
我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最后的理智让我没说出当年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可当我说出妈妈去世他却在这里和别人苟合时，他双眼猩红整个人气到失去理智。
砸烂了我手里的骨灰罐，让林雪掰开我的嘴。
把所有东西灌进我的肚子里。
泪水混合呛得咳出来的粉末糊在我脸上。
他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别跟我耍心眼，我该做什么轮不到你指点。”
后来任由我在地上痛的捂着肚子打滚。
张岩怀里搂着林雪，没有看我一眼。
恨意在心底疯狂滋长。
什么计划，什么报复，我都不要了。
我要他全家死！
7
想到这里，我气得浑身颤抖，牙齿打颤。
警察见我状况不对，伸手朝我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回事？刚刚在病房里说的那个案件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需要警方帮助的地方，你可以随时说。”
听见这句话，我眼里满是灰暗。
有人能帮我的话。
我何至于走到这步？
张岩在所有人面前，伪装成爱我如命的样子。
在我动手后，沦落到和我爸十年前一样的地步。
被千夫所指。
缓了片刻，我想起隔壁的林雪。
于是抬眼虚弱地开口:“我能去看看林雪吗？”
身前的警察为难地沉默，自我挣扎了许久。
半晌才应了句：“可以。但林雪受伤严重，精神不稳定，我们必须和你一起进去。”
推开病房门的声音吵醒了床上的林雪。
她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眼睛哭得肿成核桃。
看见我那刻，她激动地想从床上冲下来。
可双腿刚刚重新接上，她根本没有半分活动的力气。
只能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我，剜我千万遍。
“你来干什么？你这个贱人，畜生，变态！”
她咬牙骂着，我却冷静得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认识十年，她从一开始张岩的朋友，变成我们共同的朋友。
我曾把她当成最好的闺蜜。
现在知道了她和张岩鬼混十余年，只剩下恶心。
见她情绪平复下来，我才开口道：
“变态？畜生？你不觉得这个词用来骂张岩更合适？”
闻言，她目光闪烁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岩让你做地下见不得光的女友，你都能甘之如饴，你还真是比我更好骗。”
“没看见你之前，我以为自己很惨。”
“现在才发现，你比我更可怜！”
她的脸色在我的质问声里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可我却继续开口道：
“至少我能醒悟，我回头还来得及，而你，这辈子已经彻底栽在张岩身上了！”
“你还不知道吧？他手机里有很多你的照片，一旦流传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做人了！”
一瞬间，林雪瞪大了双眼。
酸涩的眼睛骤然涌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恼怒地嘶吼：“你个贱人你说什么！别挑拨我们的关系！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连父亲死亡真凶都不知道的蠢货！”
猛然说漏嘴，她迅速反应过来，面露惊恐。
警察反应过来不对劲，可再逼问的时候，她已经缄口不言。
我见状冷声道：“林雪，不如我们打个赌？”
“你曾经完美如女神的时候，张岩都没想过和你结婚，却要和我这个蠢货在一起，甚至还要订婚，不如你现在猜猜，残废后，你为之保守秘密的男人，还会不会看你一眼？”
话落，她看着我的目光满是恨意。
咬牙道：“张岩不可能抛弃我，他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看住你，让你一辈子活在他的目光之下！”
衣袖下，我拳头无力地攥紧。
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强忍着疼痛，我转头看着警察。
“麻烦和张岩说一声，只要承认当年我爸死亡是人为被害，证明他的清白，我就认罪。”
“否则就算我被迫伏法，他杀人犯的恶名也逃脱不掉！而且他手机里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
8
警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你别想耍花样！”
闻言我无力地笑笑，颤颤巍巍地走出门。
“给这间病房留个监控吧，我不进去总行了，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手脚，如你们所说，我的犯罪事实已经板上钉钉。我逃不了。”
“现在我只想为我父亲翻案。”
针孔摄像头由护士放进病房后，警方撤走了大部队。
只留下两个人看守在楼道的位置。
没多久，张岩就忍痛坐上轮椅。
自己拨弄轮子到了隔壁林雪的病房。
夜晚开门的声音惊醒了不安的林雪，两个人相视一眼。
她立刻委屈的哭出声。
在张岩面前大图苦水，诉说我的恶劣行径。
却没注意张岩阴冷的目光。
片刻，她说的累了。
张岩才冷声开口：“你认罪吧。”
“就说当年是你因为不想破坏自己的名声，所以栽赃给姜峰，后来潜伏在姜茜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
话落，屏幕上清晰地映出林雪错愕受伤的脸。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张岩.......你说什么？我认罪？”
“明明是她现在杀人了，我认什么罪？”
她怔愣着，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一群警察围在监控面前，听见这句话，直接派出一队人进了医院里。
张岩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感情。
“我是为了你好，到时候等你出来，我会等你回家。”
“我现在的工作得来不易，你也知道，一旦有道德问题，所有一切全毁了。”
“我们一个人进去就够了，我会在外面等你。”
听见张岩无情的话，林雪彻底崩溃。
“你在说什么？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张岩怒声道：“你做了！你是当年唯一的人证，你忘了？”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还有当年你说要做伪证的证据，我可以提供给警方。”
“还有你浪荡的照片，你说比起我，警方会更相信一个放浪的女人吗？”
“你现在去自首，我还会感动，如果非要让我提出来，我们就结束了。”
似乎是拿准了林雪不会拒绝他，张岩有恃无恐。
说完不顾林雪的反应，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病房。
离开前，他留下一句。
“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明天如果没有听见你自首的消息，我会向警方检举。”
看见他们撕破脸，我却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感。
只觉得可悲。
我和林雪有什么区别？
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二天林雪让换药的护士帮忙联系了警方，说要自首。
9
我在门口等她做完笔录进去。
看见我时，满脸愤然。
“你这个贱人，自己家破人亡还要来害我！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落到今天的地步？”
闻言我不由冷笑。
“你这样，是张岩造成的。和我无关。”
“我本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你还是成了张岩的狗。”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爱你吧？爱到亲手让你进监狱里？”
警方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我的态度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冰冷。
此刻给我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听见我的质问，她眼里明显没有了昨天的坚定。
却还是强撑着在我面前冷声道：“用不着你关心，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比你了解他！”
看见林雪写满执拗的脸，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于是转身出了门。
张岩在这件事里完美隐身。
恢复了两天，他已经开始在手机上处理工作。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警方的犯罪嫌疑人。
手机已经被警方监视。
面对工作群里同事的关心。
他对林雪这个朋友的犯罪事实深表遗憾。
我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相处了十年，真的看不出来。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女生，把名声看的很重要。
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友善提醒道：
你身体好了出来就快把她的联系方式删除吧，几次她找到单位里，我都感觉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这么恶毒的人，可要小心！
张岩满不在乎地笑着发出感谢的消息。
我知道，谢谢啊，最近单位没传什么吧？要是有的话还得麻烦你帮我解释，到时候回去请你吃饭。
聊完后他关闭了手机，满脸得意地躺下。
我向警方请求留存这几张聊天的截图，打印出来后带去给林雪。
路过张岩病房的时候，里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我直直路过，打开了林雪的病房门，走到她面前。
她想抬手去摸那张打印纸，可双手断掉只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嘶吼。
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我将截图举在她面前。
“到现在你还觉得你在张岩心里是不一样的吗？”
“十年了，你确定你现在要替他背负所有罪名？他已经让你做了这么久见不得光的情人，你还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话落，林雪瞳孔颤动。
就在我以为她马上要松口的时候，她忽然闭上眼睛。
“你别耍花招了，比起帮你，我为什么不帮自己爱了十多年的人？”
我听见她声音里的执拗，不由轻笑出声。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爱，不过是禁锢他十年的枷锁，他早就迫不及待想扔掉你这个垃圾了。”
“十年了。他在你身上发泄的欲望已经够多了，现在你已经让他玩腻了。”
林雪在我的话语里逐渐瞪大双眼，阴狠的目光里满是不甘。
接着，我从警方那里借来了连接隔壁监控的手机。
将此刻张岩和同事打电话的画面在她眼前播放。
一瞬间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
10
你上次说局长的女儿看重我，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下？之前是我爸妈不愿意让我走后门。现在他们不在了，我总要为自己考虑。
别提了，我也没想到谈了十年的女朋友是个杀人犯。没想到我引狼入室，害的我父母........再找对象我肯定会擦亮眼。
播放到这里，我关闭了手机。
抬眼看着林雪几近崩溃的模样。
“连父母都能成为他计划里的一环，何况你这个外人？”
十秒的沉默后，林雪当即冷声道：“让警察进来吧，我和他们说。”
接着，我在门外等了很久。
久到我肚子又开始作痛。
一连三天没进食，我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这也是我着急让林雪和他反目的原因。
警察出来的时候看着我的目光里带着同情。
在他转身离开时，我急忙冲上去拉着他的袖子。
“有了林雪的指证，我们是不是可以调查张岩了?”
警方点点头，踏进了隔壁的病房门。
检查张岩手机时候，让他打开了另一个空间。
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得知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像被雷击中，彻底僵在原地。
病床上，张岩冷笑起来。
“这个疯子给你们胡说几句，你们就来查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我真有问题，当时怎么进的单位？你们也不想想，真相信这个蠢货！”
僵持间，一个护士跌跌撞撞地进来。
“林女士要见你们。”
几人相视一眼，转头去了林雪那里。
她目光触及摆在一遍的包，无力的开口：“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我包里的备用机上。”
这一刻，我看清了她眼里的无奈和绝望。
她早就知道了张岩手机上的东西。
甚至还自己备份。
十多年的相处，她怎么会不知道张岩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因为爱他，所以自愿被蒙蔽双眼。
现在她不得不清醒。
警方仔细检查了那个手机上的东西，转头递给了他的同事。
十年前的案件，在这一刻真相大白。
我终于给爸爸正名，他不是个杀人犯。
张岩判刑的那天，我听见了警察带来的消息。
终于彻底闭上眼。
被迫吞咽妈妈的骨灰后，肠梗阻没有及时治疗。
我已经回天乏术。
现在终于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爸爸，妈妈，我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