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看向齐清月。
“这次公司获奖的图纸，是怎么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的，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安心调养好身体。”
齐清月握住我冰凉的手。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会请最好的医疗团队给你调养身体，我们会有孩子的。”
我嫌恶的避开齐清月的触碰。
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偷了我的图纸，拿我的作品，去参加了比赛。”
作品就像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认错。
苏文彬手上那个东西，就是我的图纸！
起初我只是怀疑，可是看到苏文彬和齐清月的反应后，我完全可以肯定。
齐清月似乎有些尴尬，“你瞎说什么呢，你哪会画什么图，那是文彬的作品，是我和他熬夜加班一起创作的。”
我没想到齐清月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我陪她熬过了最艰难的创业时光。
长年应酬和过度劳累让我身体每况愈下。
我不得已放下工作，围着齐清月打转。
她的身价越来越高，对我的挑剔也越来越多。
“你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土了吧唧的，我都不好意思带你出门。”
“什么应酬需要打扮成这样，我看你就是要出去勾引别人，活该你被人跟踪。早知道你这么不检点，当初我真不应该救你！”
“请什么保姆，我给你那么多零花钱，你就不能好好学习怎么做饭吗？”
“成天画你的破图，我告诉你，这种垃圾，早就被市场淘汰了。你的图和你一样，都是废物！”
齐清月就是这样。
一面贬低我，一面又离不开我。
看不上我的图纸，却偷走他们拿去参赛。
我咬牙道：“齐清月，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6.
齐清月突然答应结婚，是因为她害怕我发现图纸丢了。
害怕我知道苏文彬冒用我的作品参加比赛。
所以她用结婚，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
八年爱情，我最期待的婚姻，竟然只是一场骗局。
一场为了保护她心上人的骗局。
听我说完事情经过，周围的人也都无比震惊。
“齐总，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在庆功宴上，我们顾及过去的交情和公司的体面，没好意思说你，可是你这事做的也太不该了。”
“深哥跟着吃苦受累这些年，你居然为了个三，这么对他。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深哥，哪有你的今天。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冲着深哥选择你们公司的。”
众人七嘴八舌，呛得齐清月一脸尴尬。
我环顾四周。
在场的都是和我有些交情的合作商和老员工。
刚刚和齐清月吵架的，便是最大的合作商老总顾安安。
我们曾经是同学，关系匪浅。
后来因为齐清月渐渐生疏了。
如今的公司已经是苏文彬的天下，所幸还有这些老朋友站在我这边。
“没有的事情，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和文彬只是正常上下级关系，这些年，我也没有亏待过子深。”
这话说的她自己有些心虚。
一周内，我进了两次医院。
每次，都是性命攸关。
更别提，这八年里她给我带来的大大小小伤害。
刚好在此时，不知情的苏文彬走了进来。
“清月姐姐，别管那个老男人了，你不是说要陪我看电影吗，马上就要开场了……”
突然闯进来的苏文彬没想到房间里有这么多人。
有些尴尬的扯出一抹笑。
“姐夫，我说的不是你。”
顾安安嗤笑一声，“齐总和男下属之间还真是清清白白啊。”
齐清月面上挂不住，冲苏文彬吼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出去！”
向来被齐清月捧在手心的苏文彬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从齐清月眼中看到一丝心软。
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对苏文彬多说一句重话。
眼见如此，我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7.
视频中，齐清月的声音千娇百媚。
两人的对话更是大胆又刺激。
其他的员工都在客厅玩游戏。
只有他们，在泳池边，在卧室中，在书房里拥抱亲吻。
尺度之大，不堪入目。
“我本来打算给你们留一丝颜面的，可是我的一再退让没换来尊重，却让你们蹬鼻子上脸。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我很庆幸齐清月直到现在都死不悔改。
让我可以无所顾忌。
“那栋别墅是我们用第一桶金买下的，图纸是我设计，所有装修都是我亲自盯的。我在每个房间都装了监控，实时同步我的手机。”
“所以那几天，你们做了什么，我都能看得见。”
除了这些。
我还看见说要一生一世爱我的齐清月，把苏文彬捧在手心。
讨厌油烟味的她，会给苏文彬做饭。
嫌我事多麻烦的她，会给苏文彬按摩。
她在我们相爱的地方。
把亏欠我的一切，都补偿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两人缠绵情深之际。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做手术。
而这一刀，本该扎在齐清月身上。
是我替她承受了所有的痛。
我的话，配合着手机上的画面，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苏文彬再也笑不出来，羞红了脸。
焦急的躲在齐清月身后，泪眼盈盈。
向来维护他的齐清月，竟然破天荒的甩开他的手，走到我身边。
“子深，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都是误会……”
听到周围的嘲笑声，她马上转头怒吼。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家事，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走后，苏文彬终于敢站了出来。
他瞪着我，“你这个贱人，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陷害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叫嚣着要向我扑过来，却被齐清月一把拦住。
齐清月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也给我滚！”
苏文彬愣了一下，“我？我怎么会是外人？清月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早晚会和那个软饭男离婚，然后和我结婚。”
见苏文彬越说越过火，忍无可忍的齐清月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苏文彬愣了半晌。
捂住脸，哭着跑走了。
不似以往虚张声势惹人注意，而是悲痛欲绝难以置信。
至此，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齐清月两人。
她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我。
“子深，相信我，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真的从没有想过要背叛你，背叛我们的感情。”
“你忘了吗，当初是我不顾生命危险救下了你。我这么爱你，连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又怎么会背叛你？”
我冷笑一声。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当初欠你的那条命，我也已经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了。”
“我会把拟定好的离婚协议发给你，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签字，把属于我的财产，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还有那份图纸，你们偷走手稿也没有用，我的电脑里都有备份。我要是向法院提起诉讼，你们必败无疑！”
8.
听了我的话，齐清月的眼底写满了震惊。
“你是认真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赵子深，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会失去一切？我们彼此相爱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原来这叫狠心。
我所做的一切，远比不上齐清月所做的千分之一。
我看着齐清月，认真道：“你说我们彼此相爱了八年，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今天……今天是获奖庆功宴……”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还记得苏文彬生日那天。
齐清月为他包下了最大的酒店。
公司上下带薪休假一天。
烟花彻夜不停，各式各样的礼物堆满了一个又一个房间。
而我呢？
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我在滂沱大雨下，险些失去自己的生命。
“我记得，我都记得的。”齐清月紧张的说道：“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准备回家拿给你的。”
我不屑和回怼，“你说的是办公室角落里堆放的赠品吗？”
我在公司的时候，习惯一次性准备多个礼盒。
遇到节假日或者客户生日，随时可以拿出，不用手忙脚乱临时准备。
齐清月也学会了这套。
我的生日，纪念日，情人节。
便让苏文彬随便拿个礼盒送给我。
起初还是些说得过去的名牌。
后来就变成了各类小样和赠品。
我记得有一次，偶然听到苏文彬聊天。
“他那个软饭男，哪配得上用这么好的东西，要不是我仁慈，他早就该被扫地出门喝西北风了。”
现在想想，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就该狠下心来。
可惜啊，那时候的我，真的爱极了齐清月。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为过去的八年，感到不值。
齐清月却以为我心软，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别说了，子深，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
“是我忙于工作疏忽了你的感受，我想你保证，我再也不会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你过日子，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与苏文彬身上的如出一辙。
我满脸恶心的试图推开齐清月。
可是她越抱越紧，说什么都不愿松开。
挣扎间，我撞到了桌子上的花瓶。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顾安安马上冲了进来。
9.
或许是偷情形成的条件反射。
见到有人来，齐清月马上松开手，与我划清界限。
等到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我。
顾安安则是冲到我身前，隔开我与齐清月。
“齐总，这是干什么？你的小情人要去跳楼了，你不去看看啊？”
“我，我都说了我和文彬之间清清白白，我老公生病住院，我当然要守在他跟前！”
顾安安嗤笑一声，“我可没说跳楼的是苏文彬，你怎么还不打自招？”
素来能言善道的齐清月，却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熟悉的专属铃声，摁断了好几次，还是锲而不舍的打过来。
齐清月本想关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信息。
犹豫片刻，对我说道：“子深，公司有急事我要去看看。”
“你等等，等我回来了，一定和你解释清楚这一切。”
齐清月来来回回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因为他自己也清楚。
她那点破事，已经是铁板钉钉，抵赖不得。
我看着她慌忙离开的背景，竟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我不愿再多想齐清月，把目光看向了顾安安。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要不是她及时送我来医院，恐怕我的生日就要变成忌日了。
顾安安没有接话，只是把一个礼盒放在我床头。
轻声道：“生日快乐。”
礼盒包装的小巧精致。
旁边放了一罐祛疤膏。
“谢谢。这是我这几天来，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感谢你，以后有机会了，再请你吃饭。”
顾安安沉默许久。
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八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拆礼物的手，顿了一下。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见顾安安背对着我 。
说话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
“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当初就应该把真相告诉你。”
微微颤抖的背影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身影重叠了起来。
我鬼使神差的开口道：“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是。”
“是我。”
顾安安转过身来，眼底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我无数次想告诉你真相，可是看到你一脸幸福的模样，又不忍心。”
“我一遍又一遍的劝自己，只要你过得好就足够了。”
“只要你能过得好，我愿意，一辈子守护你。”
“可是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说到这，顾安安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几乎是泣不成声。
“我真的很后悔，子深，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是这样啊。
我靠在床头，八年来的回忆扑面而来。
过往八年，齐清月夜不归宿，多次出轨，对我恶意贬低。
我一次又一次的为她找借口。
我想，愿意豁出性命救我的人，怎么会不爱我呢。
没想到，一切都是假的啊……
10.
顾安安与我说了许多事。
直到护士来催促，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我想了很久，给律师打了电话。
我要齐清月净身出户，最好能再把牢底坐穿。
出院那天，齐清月亲自开车来接我。
“我请了金牌护工和保姆，专门伺候养伤。”
“我说过，我会好好补偿你，我不会食言的。”
几天不见，齐清月好像也瘦了很多。
她看我的眼神中，始终带有一丝讨好，再也不见当初盛气凌人的模样。
我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她的面前。
“签字吧。让苏文彬归还所有婚内财产，你净身出户，再为盗用我画稿的事情，公开向我道歉。”
齐清月没有接，反而过来拉我的手。
“子深别闹了。这段时间我已经好好反思过自己了。夫妻俩过日子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我们就不能相互包容点吗？”
“我做错事的时候，我也没有嫌弃过你。况且，我还救过你的命……”
我忍无可忍的打断，“救我的是你吗？”
“这些年，每次遇到什么事，你就拿所谓的救命之恩要挟我。让我拿出积蓄供你创业，让我辞去职位在家照顾你。”
“就为了当初的所谓救命之恩，我原谅了你多少次，又为你牺牲了多少。”
“可是当初救我的，真的是你的？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那天你只是恰好路过，不敢上前又目睹了一切。”
多少年过去了，齐清月还是一点都没变。
自私懦弱。
却无比贪婪。
一个懦夫，在我面前，假装成英雄。
通过贬低我，来获取可怜的满足感。
如今被我揭穿，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不是的，那天晚上，我有报警，我想去救你，只是晚了一步。”
“我……我只是太爱你了，那时候的你，是高不可攀的校草男神，我太爱你了，所以才试图用谎言留住你。”
说着说着，齐清月哭了起来。
她的谎言被戳破，她的梦也醒了。
爱意退散，真相大白。
她再也没办法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再也没有办法用虚假的谎言继续将我留她的身边。
她变得慌乱，变得手足无措，开始小心翼翼的讨好我。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如果这八年里，你能真心实意的爱我，就算我得知真相，大概率还是继续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好好想想，过去的八年，你都干了什么？你有资格让我原谅吗？”
齐清月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哭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我是混蛋，可我……就是自卑啊。”
“当年的你，聪明又帅气，即使后来创业，论天赋能力我也什么都你不上你。”
“我只能用些手段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我和苏文彬……那都是他故意勾引我的，我开始就是想让你吃醋，有危机感……”
11.
我已经快忘记八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如今的我，面容憔悴，灰头土脸，整个人暗淡无光。
可我相信，离开齐清月，我很快就会找回真正的自己。
人间三万日，我所蹉跎的只不过是区区八年。
我把离婚协议书留给了齐清月，带走了所有自己的东西。
顾安安主动帮我搬家。
齐清月茫然无措的看着我，机械般的挽留。
直到我砸碎了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她才如梦初醒。
不顾满地碎片，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别走，求求你了。别走……”
“我把什么都给你，房子车子公司存款，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愿意用一切来补偿你。”
“我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这段时间，我已经足够痛苦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屡屡鲜血从她的膝盖上渗透出来。
可这满地的血，比不上我受伤那天。
也比不上，我性命垂危那天。
齐清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更无法弥补，我这些年受到的伤害。
我把离婚协议书扔在了他的面前。
“签字吧。”
她捧着沾上血的离婚协议书，痛哭流涕。
接下来的时间里，齐清月公开向我致歉，承认自己盗用我的作品参加比赛。
她还开除了苏文彬，把追讨来的财产，全部打到我的账户上。
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留我。
可我不为所动，只是给她送去了律师函。
那天，她发了疯一般把办公室的一切砸了个干净。
“没有你，我要这些有什么用？”
“子深，求求你，回来吧，我愿意用一切换你回来。”
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发疯。
先大闹，随后又痛哭。
跪地挽留，自扇耳光。
最终，黔驴技穷。
我也终于拿到了那份带着血迹与泪痕的离婚协议。
办理离婚证那天，我穿上久违的西装，神采奕奕。
齐清月却穿着那件被苏文彬踩过的外套，魂不守舍。
直到拿到那张薄薄的离婚证，看到路边的顾安安在向我招手，她才失声痛哭。
我没有搭理齐清月，也没有上顾安安的车。
我想我以后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
爱情，只是其中一样。
我首先要做的，是把真正的自己找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