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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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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霁云顿了顿,难以启齿的率先道:“将军,不如…不如我们降了……”

话音未落,案首上的张巡抓起砚台猛朝南霁云掷来,怒喝道:“滚出去,你这无君无父的混账东西,来人将他拖出去给老夫斩了。”

南霁云来不及躲开,正准备闭眼不见这一幕,一只纤纤玉手巧力的接住即将砸来的砚台,只是玉手的虎口处有道明显的疤痕,该是有些年岁了,倒也无伤大雅。

几人望去立马平静了下来,张巡也连忙下来,一起拱手平和道:“顾先生!”

“张节度使何来这么大的怒火。”

张巡先忙鞠躬道:“学生失礼,让先生见笑了,先生勿怪。”

随后准备遣散两人下去。

许远见状,想趁顾先生在此,张巡不敢怒形于色,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正欲说时,却被顾先生阻拦,接着摇头不甘的出正堂。

张巡似乎也知道了许远接下来要说的绝户计,但碍于顾先生在此,没敢吭声。

为何至此,只因早年进京赶考,顾先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张巡奉为恩师至今礼待有加,便是说话也不敢太过大声,以免僭越了师徒之情。

只是几十年过去了,他至今无法想象的是,恩师依旧容颜未衰,而自己黄土已经埋到了脖子,不过恩师的私事,他也不敢多问。

顾楠将书箱放了下来,负手道:“几十年不见,张将军别来无恙啊。”

张巡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将坚守睢阳几月积郁的阴霾一下松散了下来。

“学生此生还能见到先生,已是大幸,之后便是死了,也无憾了。”

说着如同当年第一次遇到顾先生一般,满身稚嫩的书香气又回来了。

“若不是先生早年的授业解惑,学生想来也不会弃笔从戎,至今与叛军大小三百余战,皆是胜多败少,全赖先生当年言传身教。”说着张巡忍不住发自肺腑的大笑起来。

平日里满是褶皱的脸此刻也像是年轻了几岁一般。

接着张巡便吩咐下人准备一些简单吃食,自己则是从后院抱了两坛子酒来。

该是故人相见,说不尽道不完,落座后年迈的张巡便一个劲儿滔滔不绝起来。

“这是学生早年便准备的两坛酒,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也算陈酿了。早年不饮酒倒是少了些趣味,后面便想,来日若是见了先生,你我应当痛饮,若是见不到,便是在阎王殿前也要将这酒喝了,现在看来,应当是学生先一步离开先生。不过也无妨,一直想着若是此生能在见到先生,便是死想来也无憾了,如今也算圆了我的心愿……”

平日里张巡说话惜字如金,言语更是果断凌厉,如今在顾楠面前倒跟个话痨一般,倒是像极了师徒,与他年轻时认识的一样。真是应了那句少时离家老来霜啊,眨眼便是三十年。

顾楠没有过多言语,张巡与他们言语惜字如金的毛病也是与她学来的。

落座后抱头痛饮了起来,顾楠面颊微红,却没有醉的迹象。

身后一脸色苍白的中年女子一瘸一拐的端着托盘,将几位小菜放在了案几上。

张巡突然对女子斥责道:“你来这儿作什么,不是让你躺榻上养病嘛。”

女子施身朝两人道了个万福,随后道:“将军的恩师来了,妾身自当为将军准备下酒的菜肴,如今妥当,这就下去。”说完一瘸一拐的告退。

座上摆着三道小菜,一道十几粒碟装的蚕豆,一碟烂糟的韭叶,还有一碟子肉。

顾楠拿上筷箸捻了一块肉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后,眼神震惊的想要吐了出来。

张巡连忙道:“怎么了,先生。”

顾楠镇定道:“没什么,只是太久没吃肉了,一下不适应。”说着逼着自己深嚼慢咽的满是恶心的吞了下去。

她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那是一个盛世落寞的悲哀,那是活生生发涩的人肉!

历史真是个轮回,转来转去,还是同样的把戏!

随后张巡将那一碟子肉全部放在了顾楠身前,自己则是自咽口水,或许张巡还被蒙在鼓里。

“先生尽管吃,久了没吃肉,就应该多补一补。”说完夹了一颗蚕豆扔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在运酒下肚。

几巡后,张巡这才缓缓道:“先生,如今河南这般局势,先生可有破局之法。”

“先生早年与我说盛世之后必是残垣断壁,当时我还不屑,我堂堂大唐万国来朝,岂会轮入人间地狱,想在想来先生猜对了。”说着张巡忍不住埋头叹息两声。

顾楠没有说话,张巡点了点头,颔首了片刻,又道:“年轻时,先生曾教导学生,生而为人,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这样的世道并非我一力而为之啊。”

顾楠依旧沉默不语。

张巡依旧点头,继续道:“我知道方才许远所说何事,如今城中兵卒加上不过三千,哪怕城外二十万,三十万大军,我依旧坚信能够击退敌军,只要能给我粮食,我只要粮食。如今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只有…”说道粮食二字时,他声音如铿锵无奈。

此话一出顾楠顿了一下,随后将筷箸放在了桌上。

他知道这般惨绝人寰的两字,引来的将是后世万古骂名,为青史遗臭。

“吃人!”

可他张巡依旧愿意一肩担下。

顾楠也心知肚明!

只是他还在人性伦理上挣扎,他煎熬着即便面对着这位昔日的恩师也是无地自容。

他恨自己无能,也恨这世道不公。

更恨为啥好好的太平盛世转眼就成了人间炼狱!

人活久的痛苦之处在于,能看到历史一幕幕的从蹈覆辙,从想着改变到无能为力,再到逐渐到麻木。

当年咸阳城内的异人而食他已经深有体会,她想要极力挽回,却幼稚的以为,人亦能胜天。

她就想一支游魂,游历在时间漫漫长河里,明日复明日的循规蹈矩着。

痛苦?何止是痛苦。

小说《顾楠番外》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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